《浮生六记》读书笔记12篇(浮生6记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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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六记》中,有一个人不容忽视,那就是芸娘的丈夫,本书作者沈复。
他的这本自传体散文集,读起来真实自然,清逸脱俗。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一份他对爱妻的深深怀念与依依不舍。每一句话虽看似漫不经心,却实属匠心独运,浑然天成。
徜徉于这样的文字里,仿佛陶醉于鸟语花香的清晨,空气里满溢着淡淡的幽香与清新,令人神清气爽、心情怡然。又如漫步于软软的沙滩,和着习习的海风,阵阵的涛声,尘世的所有痛苦纠缠皆烟消云散,转眼无踪。
观其人,定是风流潇洒,落拓不羁,重情重义,淡泊随性。其一生,犹如闲云野鹤,天马行空,自在逍遥。
芸娘,本一个普通的贫寒之女,遇见他,生命从此便不再苍白无华,孤寂落寞,而是风生水起,多姿多彩;遇见他,她活成一株香气馥郁的玫瑰,只此一生,都为他释放她的芬芳与活力。
即使,仅仅二十三载,也终究成全了一个女人心中最美的青春与爱情。她,因他而美丽,更因他而可爱!
走近《浮生六记》,走近沈复,让我们一起聆听他的陈年往事与切切深情…
那年他青涩,她纯真。
闻听她的美丽与颖慧,他的心中便深深印下她的名字——芸娘。
初见,伊人 “形削肩长项,瘦不露骨,眉弯目秀,顾盼神飞” , 从此,心有所属,非她不娶!
青梅竹马的日子,云淡风轻,情意融融。忘不了,她的心灵手巧,一双精美别致的绣鞋,无不透射她的巧思与独特。一粥之赠,暖意萦怀,令他再也无法忘记她的温柔与善良。
或许,当时他会在心中默默承诺:将用全部的生命,爱她,护她,不离不弃!
那年,他迎娶,她出嫁。
她粉面桃花,默默静坐。他挽起她温润的手,深情凝视;她含羞低首,不敢对望。那一刻,一种情愫慢慢滋长,牵动两颗爱慕的心。
婚后,她中规中矩,对他谦恭有礼。而他,言语调侃间,皆是为逗她开心。慢慢的,她不再胆怯,不再沉默,她开始玩笑,开始滔滔不绝,与他谈诗论赋,与他把酒言欢。
他是光,是水,是沃土,为她生命注入最基本的养分与滋润。如果,没了他,她定会花颜失色,早早枯萎凋零,化为一粒微尘,终归于沉寂。
于是,她期盼朝朝暮暮,与之相伴。一枚印章,刻上“愿生生世世为夫妇”;一幅月老图,早晚祈祷,愿来生再续前缘!此情此心,天地可鉴!有了他,她终于美丽绽放!有了他,她活出真正的自我!
那年,他搜寻名胜,她如影随形。
沧浪亭旁,赏月观花,吟诗作赋;夜观花照,女扮男装,尽显风流;太湖池畔,三人对饮,人生几何?山野闲居,种菊垂钓,其情怡然。生命里,有了他,她不再孤寂。
她是女人,很多时候,须操持家务,照顾老少。即使不能随行,他所到之处,所见所感,都会与她一一详述,一一分享。皆因为,他的眼里,都是她的身影。即使偶尔分离,也不会阻隔彼此牵挂的心。
那年,他赋闲在家,她相依相伴。
插花叠石,吟诗作画;赌书泼茶,红袖添香。 他细心指点,她心领神会。他以文会友,她以钗当酒。他直爽坦诚,她豪气云天。
他的爱,把她点化成金。他的温情,如春风化雨,将她点点润泽,盛开成她自己的模样。
他贫困潦倒,她从未抱怨。即使粗茶淡饭,也甘之如饴;即使命运多舛,也心甘情愿。只因为,这里有他。就算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心心念念的,还是他的生计冷暖。
人生中,多少悲欢离合,多少前尘往事,都在爱人离去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那一夜,他不舍,痴痴守候,等着与她的魂魄相聚。只可惜,天人永隔,终不如人愿。
他,没了她,就真的丢了自己。从此,浪迹天涯,如缥缈孤鸿,形单影只。
他曾放纵过,只因为那个人太像她。然而,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他的心,早已追随她的魂魄,一路走远!
说是“情深”,其实炫耀
说是“豁达”,其实自满
江上狎妓,以“合帮之妓无一不识。每上其艇,呼余声不绝。”为傲。我不曾看出深情。不论芸娘,亦或喜儿,三白必曰“惟一人喜而”,与他在一起必定风流倜傥,好不快活。我却认为此乃对自己的肯定与炫耀罢了。若真喜芸娘,怎会狎妓?最可恶的还是,就连狎妓时候,也要无处不体现自己的“深情”,选中喜儿,只因她像芸娘。这样的说辞,我真的无法接受。
说其面对逆境,仍豁达面对,通篇无抱怨之语,生活仍然妙趣横生。我却觉不然。三白一生自视清高,不欲追求功名利禄,只求生活雅致而已。他做到了。他做到了他心中理想的生活,又怎会抱怨?
而我也不能说他是错的。他没有因为生活里的其他而放弃自己对生活风趣的追求。
而书中生活场景的刻画,风景的描写,的确温暖动人,入木三分。
然而正如他自己所言,
余凡事喜独出己见,不屑随人是非。即论诗品画,莫不存人珍我弃、人弃我取之意。故名胜所在,贵乎心得,有名胜而不觉其佳者,有非名胜而自以为妙者。聊以平生所历者记之。
他的作品,他的三观便是我所觉得的“有名胜不得其佳也。”
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尔。
我很少读传记或者小说,昨天看到《浮生六记》的封面——群山环绕,白云悠悠,顿觉优雅淡然,宛如世外桃源,似乎可以让我暂时脱离这凡尘俗世,寻找到一方净土。
于是开了盏灯,读到停不下来。
沈复无疑是幸福的,他放浪形骸,自由不羁,骨子里特别爱游山玩水,不太被凡尘俗世所扰,即使没钱依然要快意生活,邀请一众好友饮酒作画。
那个年代车马如此之慢,他居然都能走遍很多地方,看遍世间无数美景;且娶得贤妻,志同道合,即使被公婆冤枉赶出家门无钱治病,典当首饰也要供老公与朋友饮酒玩乐,从未埋怨过他半分;虽然弟弟无情倾吞全部家产,但还有不少好友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出手相助,也算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明。
但最终因为他的无能和懦弱,妻离子散,儿子夭折,老婆病逝,父亲遗产也被弟弟抢夺一空。
人生,很美好,却也很坎坷艰难。
除非有人永远罩着你,护你周全,不然如果不早做打算,积累生存必须的钱财或者资产,随着年龄的增长,终究会被现实拖垮,凄惨了结余生。
成年后,所有的天真,都是因为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如果能保证这个人一直存在,你可以永远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不用担心材米油盐,不用考虑买房买车,可以随时开启说走就走的旅行,因为资本够,无所畏惧。
可是普通老百姓哪会这么幸运,即使父辈有一定资产,放在现在,通货膨胀这么严重,各种物价水涨船高,不管是生活成本,居住成本,教育成本还是医疗成本,哪一项不是特别昂贵,再怎么余粮丰富也经不住下一代坐吃山空啊。
如果家里还有兄弟姐妹争夺财产,可能更吃不了几年安心饭。
芸作为老婆,真的是特别贤惠,没得说。不仅对无能的老公没有半点怨言,甚至还亲自张罗帮老公纳妾!娶妻如此,可能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吧。
但是,生活就是生活,人需要吃饭,会生病,需要钱!
一味的袒护和体贴如果能换来老公的觉醒和发奋图强自然最好,但是人不经历巨大变动是很难改变的。
她给了沈复一个永远的温柔乡,虽然沈复后来也知道节俭,知道要赚钱,但是一来太晚了,到了那个年纪,错过了很多机会,再想翻盘就很难了;二来,他的改变也只是被动改变,并不是自己主动思考,发奋精进带来的改变。这种改变最多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并不会带来太大的改观。
芸死后,沈复跟着琢堂做事,在闲暇时间依然想的是哪里有快活的景致,哪里可以愉快的玩耍,却从来不记得母亲还等着他匡扶家业。
利用闲暇时间,去做点生意,赚点钱,多找些出路,不好吗?
活到四十多岁,依然没有搞清楚钱的重要性!也没搞清楚作为男人的责任和担当!
如果不是因为没钱,又怎么会妻离子散?儿子如果能一直在身边,夭折的概率是不是会小很多?如果儿子一直在身边读书,是不是可能会有另一番天地?如果有钱,直接搬出去住,不听那些闲言碎语,不用舟车劳顿逃到朋友家,一家人在一起心情愉悦,老婆是不是可能多活几年?女儿是不是可以嫁的更好?
由于书卷残缺,后面沈复的人生究竟如何,没人知道。不知他是否想清楚了一些事情?作为丈夫的责任,作为爸爸的担当。
人生不仅仅有兴趣爱好,还有很多关卡磨难。而人生绝大部分的关卡磨难,都可以用钱解决。想要绝对的快意生活,前提一定是有足够的资本积累,否则就是自私无能,最终只有让最亲的人买单,而这些买单的代价往往比较大。
享受生活没有问题,但是也千万不要忘记了,钱也特别特别重要,很多时候甚至比快活更重要!钱,才是根生立命之本!
当然,我无意批判,毕竟一来我没有资格,二来他把自己的故事记录下来,确实能给后人很多借鉴参考,也算是公德一件!
清秋夜雨,灯影映窗红。看完了浮生六记也该写点什么很少看这种言情类的货色,但,我感动于沈复与陈芸的爱情。我赞慕着他们的平常生活的诗情画意,我倾心于他们的诚挚恩爱至逝世不渝,我仰望着他们毕生平常却心怀磊落,心无羁绊,超然脱于尘俗。
《浮生六记》,分为《闺房记乐》,《闲情记趣》,《崎岖记愁》,《浪游记快》,后两记疑是伪作《中山记历》和《摄生记逍》,这个我是百度来的。这是一本自传体散文集,四记交叉相联,所记所叙固然都是日常琐事,平铺直叙,然情真意切,一点不腼腆作态,更无学究之气,惟是灵秀冲淡,读来如一缕嫣然清风渐渐拂面。
打开《闺房记趣》,沈三白刻画了一个清丽灵妙的女儿形象:“其形削肩长项,瘦不露骨,眉弯目秀,顾盼神飞,唯两齿微露,似非佳相。一种缠绵之态,令人之意也消。”这是他年少时初见陈芸的情景。那夜,芸给他吃自制的腌菜暖粥,吃的正香时,芸堂兄挤身而入,戏谑笑道:“我要吃粥你不给,本来是专门给你夫婿筹备的!”呵呵,当时沈陈二人就酡颜了。读此处我亦莞尔微笑,圆满姻缘一粥引之。
尔后便是两人成亲,一段最幸福美妙的时间。我一遍遍地被他们的真爱打动着。他们的恋情并不惊天动地,也非旷世绝恋,更非千古名唱。我只是为他们最平凡最轻微的日常生活中点点滴滴而深深激动。
夫妻饮茶谈诗论词,芸曰:“杜(甫)诗锻炼精绝,李(白)诗洒脱落拓;与其学杜之深严,不如学李之生动。”
春景,三白欲携芸远出远足,芸巧扮男装,见人问则以表弟对之。呵呵,竟无人识辨。
夏日,芸头戴茉莉花,三白戏谑说佛手为香之君子,茉莉为香之小人,何以亲小人而远君子,芸亦笑说:“我笑正人爱小人。”夫戏妻谑,笑俗为雅。
读着读着,我忍不住爱慕沈三白,他有着那么美好高明的妻,更不由自主连声惊叹陈芸,芸于日常细琐之事,也处处流露着灵慧奇妙,体现着匠心专制,诗情画意。这是多么颖慧的可恶的女性啊!
夫妻二人同亲戚扫墓山中,芸捡回一堆峦纹白石,拿回家,在宜兴长方盒中叠成一峰,若临水石矶状。自己着手种植白萍,石上植茑萝。到暮秋,岩间茑萝悬壁,水中白萍大放,好一幅“流水落花之间”,网络创富,却不见斧凿痕迹。
三白小酌,不喜多菜。她用二寸白磁碟六只,自制“梅花盒”。启盒视之,如菜装於花瓣中,一盒六色,二三良知可随便取食,食完再添。
书楼夏天太晒,芸用数根黑柱横竖搭错,旁边以旧布条裹缝。既可遮拦饰观,又不费钱。
三白和朋友于外观花,发愁饭菜冷热。芸心血来潮,从城中雇来馄饨担子,推来烹茶暖酒热饭。酒肴俱熟,坐地大嚼,各已陶然。众曰:“非夫人之力不迭此!”大笑而散。
瞧,好个秀外慧中的芸娘!她的聪慧贤淑说不尽啊!难怪林语堂先生竭力地夸奖陈芸,“集古今各代女子的贤达美德”,说她是“中国文学中最可恨的女人”。
然而,我很奇异的是,这样一位见识高超,有自己独到审雅观的芸娘,却匆匆失去了夫家人的爱好。
细读全书,方自明了。芸虽思维高超,却在处置人事方面,仍有欠缺。大家庭的弊害享誉中外,小夫妻的恩爱往往成为遭妒之由。沈家的家教礼节很严正的,父母,兄弟媳妇都住在一起。初始,芸娘处处胆大妄为,后来慢慢放松了,在公然场所也和三白并起并坐,当然就有人看不悦目,缓缓起了闲话。
有一年,三白随父亲在外任职,沈父说芸能笔墨,就代沈母写信。后来家中有了些闲言,沈母以为芸写信不明白,就不让她写。沈父怒道:“想汝妇不屑代笔耳!”芸怕沈母不愉快,便不说明。
三白在真州任职寄住时,弟弟启堂向街坊借钱,叫嫂子芸娘做担保。邻居索要,芸写信告知三白此事,启堂反而怪嫂子多事。沈父也误以为是芸自己借钱却诋毁小叔子,又拆信见信中称姑(沈母)为令堂,翁(沈父)为白叟,更是怒发冲冠,叱责芸大逆不道。芸怕伤启堂感情,竟不作解释。读到此处,我既是同情她,又不免要责备她,或者暗里称说“令堂”、“老人”便罢,于文字信中却切实不该。而对借钱之事不作解释,怕兄弟失和,想忍辱负重,我也不赞成,该解释的就要解释,何必左右顾盼。超然大度的芸娘,独在家事上气宇轩昂!可见封建家教之害人啊!
三白是个识情重义的人,也正因如斯,反令本人陷入窘迫。他帮友人做保借钱,朋友却卷款而逃,不知所向。债户找上门来,扰攘终日。沈父大发雷霆:“我本衣冠之家,如何欠得君子之债!”此事难以释然,确实无可奈何。如此三五事,终于将三白跟芸娘一起遣出家门,借居于友人家萧爽楼。
移居萧爽楼两年后,沈父又接他们回家。然而,家道逐步衰败,又加上纳妾憨园之事,芸禁受打击身材虚弱,家人腻烦,她不得不静静随友人去乡下调养。而这一去,她竟病愁难融,终客死他乡!读到《坎坷记愁》中,芸乘夜舟去乡下,与儿子逢森离别,逢森忽大哭叫:“吾母不归矣!”,后竟真成永别!那一幕,直叫人扼腕悲叹,惨然泪下!
而憨园之事,是我最不可懂得的――芸娘居然要自动给三白纳妾!
我真的不知道芸娘是怎么想的。岂非是太爱三白,于是尽其所爱以爱之?当她向三白提起纳妾事时,三白先是一脸茫然,而后极力反对。而芸居然兴冲冲地拉着三白跑去探视一个她看好的歌伎,名字叫憨园。重复推却不成,三白只好预备纳憨园妾。可是后来另一有钱势人将憨园纳走。芸痛悔不已,而姑翁尽责:“勾搭娼家,败坏门风!”
唉,芸为三白纳妾实是杞人忧天,无聊之举,后人未必以为她这是慷慨宽容。何况,她与三白的情感深挚,志趣相投,而三白又不是富豪,个别的伎女懂什么才情风雅呢?
憨园之事,让我联想到清朝《水云楼词集》作者蒋鹿潭与其妾黄婉君的爱情悲剧。黄婉君也是个歌伎,蒋年近五十时纳为妾,虽然家景贫苦,倒还算协调。惋惜后来蒋借钱未果,愁病交加,投水自残了,一帮诗人朋友也没放过婉君,以“清苦红杏出墙”为理由,逼她自杀徇夫。唉,看来,爱情须要物资基本,穷佳人难以企望完善的爱情。
中国文坛里,有很多饥寒交迫的文人,如杜甫、柳永等等,则是这群寒士的头人。沈三白终生,坎坷太多。有段时光他甚至已到日暮途穷的状况,腰间挂着干饼,鞋湿泥泞,露宿野庙,到处借钱。而他在贫穷逆境中仍豁达乐观,忍无可忍,卑躬屈膝地看待生活,实是寒士中的佼佼者!
不论是游幕经商,还是奔走忙碌时,他仍然兴冲冲地,在困顿中保持着乐天,经历了无数山水风光。过绍兴,游西湖,上寒山,阅徽州,登腾王阁,入广东,出函谷关。浪游之愉,不一乐乎!他意兴飞逸地绘画《噗山风木图十二册》,石湖看月弹琴吹笛,与友人指导山水,评议景色,激扬襟怀,于世人惊叹之风光盛处,苏醒地独出已见。
我满怀惊喜地读着《浪纪行快》,心中一遍遍感慨着,看吧,只管生活崎岖多磨,这照旧是多怡然自得的浪游!古代人的生活是如许地寂寞枯燥,身在困顿中已是疲乏不堪,何可能如三白那般超脱,笑看苦难,不亦快哉!
《浮生六记》文字如珠玉般干净雅致,无论是在安静的顺境,仍是身置坎坷逆境,我读出他们的艰难,也读出他们金石般的意志,更读出了他们高贵超拔的精神品德。
芸娘对珠宝不在乎,往往大方送人,倒是对破书残画极爱护。收集残书卷为“断简残编”;收集书画破损为“弃余集赏”。读此处,深深叹服芸娘,不爱红妆,只一心爱护文艺,寻求着更高的精神境界。
拮据陋室,仍旧有着淡泊幽闲,在最平常的柴米油盐中,营造“夜半涛声听烹茶”的小情趣。连一块臭豆腐,竟然也吃出至情至性,便是一种深沉的文明了。经由这种文化的熏陶,连苦难和沧桑都会显出温和的漂亮。只是这种文化,咱们简直已难企及。
于清贫生涯中,始终坚持陶然其乐之心;于喧嚣尘世中,始终不失开朗安静之心。
“乡下七月,与芸于柳荫下垂钓。购菊花植遍,玄月花开,陶然其乐。芸喜曰:‘他年当与君卜筑于此,买绕屋菜园十亩,课仆妪,植瓜蔬,以供薪水。君画我绣,认为诗酒之需。平民菜饭可乐毕生,不用作远游计也。’”看他的文字,晓得他是真正脱却了名缰利锁的人,记乐记趣真能见到乐从何来,趣由何出。夫妇二人把心力精力悉数放在天然万物、山籁林泉与及对对方兰心慧性、解颐妙语的挖掘上,反而不在意现什物质生活的享受。
“七月七日永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唐明皇与杨贵妃的富丽爱情离我们一般人太遥远,我们只有遥望羡叹。而三白与芸娘的爱情却如此活跃逼真地让我眼眶潮湿。他们对生活的酷爱,对幸福的解悟,于何时何地,都那么污浊晶莹。俞平伯先生说:“《浮生六记》像一块纯美的水晶,只见明莹不见衬露的色彩,只见精微,不见制造的痕迹。”沈三白冲淡灵动的文字,娓娓道来人生之趣、乐、愁、快,于最平常的生活中,解悟了平凡幸福的真昧。
宁静以至远,恬淡以明志。千年来,有多少人可如此?而三白与芸娘,真正到达了如此境界!
我想,在这尘烟嚣张的俗世之中,依窗点灯,跟着沈三白明澈的书香字迹,去发明点点滴滴的平常幸福,于热烈场中忽开冷眼,于崎岖愁境中恍然大悟,也是一种禅意呢。
我最初读到浮生六记是在上海福州路上的一家古旧书店内,从一本上海世界书局三十年代出版的旧书中无意间浏览到的。那是在1978年的夏天,我刚参加了‘文革’后恢复的首次高考,所以虽然落榜,但古文基础已初具。因此,在一番夹生半熟地啃读后,我决定买下这本书。然而,当我设法凑足书资再次赶回到书店时,此书已被他人淘走。当时,我那种遗憾懊恼的感受可比高考失利。由此,可见我对浮生六记的喜爱之情。
当我能够再次读到浮生六记,时间已是在1996年的晚秋了。这是一个由湖北辞书出版社在1995年出的版本,书名取为闲书四种,集中选入了明朝冒襄的‘影梅庵忆语’、清朝陈裴之的‘香畹楼忆语’、蒋坦的‘秋灯琐忆’以及沈复的‘浮生六记’,这几个名篇均是出自四位明清文人之手来追忆记叙家庭生活的精彩文章。而在此中,我格外赞赏的就是清代沈复所写的‘浮生六记’。
可以说浮生六记是沈复用率真自然的文字,细腻生动地记录了自己的婚姻爱情与日常家庭生活、抒发自己对人生、对艺术、对自然、对传统习俗赋予独特见解的自叙传。他的文采很像与他差不多同时代的英国十八、十九世纪的随笔作家查理.兰姆那样的风格,文字质朴天成、毫无矫揉造作之语。读来倍感亲切,如同倾听自己的内心独白。
坦率地说,我也不止一次地读过与沈复同时代的曹雪芹的红楼梦,并将红楼梦与浮生六记作比照。 相比之下,我觉得红楼梦似乎更适宜于让达官贵人、巨贾富商的家族去品读。在我看来,无论是林黛玉、贾宝玉,还是王熙凤、薛宝钗等等一系列人物的喜怒哀乐,都与我们普通百姓阶层存在着一种隔阂,毕竟我们不了解他们的生活环境与思想心境,因此,他们的一切演绎也就很难感动于我。而沈复在浮生六记中所真实叙述的他与芸娘之间的夫妻恩爱之情、他俩间生离死别的催泪情景、以及刻画夫妇俩所难忘的`闺房之情、交友之乐,与品味大自然和艺术品的审美之趣等等的细节,无一不让我为之激动和认同。
浮生六记如有些学者所论述的那样,我也赞同前四记的艺术魅力‘俨如一块纯美的水晶,只见明莹,不见衬露明莹的颜色;只见精微,不见制作精微的痕迹’(俞平伯评语)。而且,我还认为,沈复和芸娘都是属于普通百姓阶层的人物,因此,我们也应用同样普通人物的坦诚要求与质朴的文字来欣赏赞美这篇中国古代文化史中珍贵的作品与作品中栩栩如生的可爱人物。
就说芸娘吧,她不愧为林语堂所赞美的‘是中国文学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 不是吗?当读了浮生六记 中的第一记‘闺房记乐’之后,有谁不会深深地喜爱上如此可爱的女性?我觉得有必要摘录一段散文诗般的文字如下;…七月望,俗谓鬼节,芸备小酌,拟邀月畅饮。夜忽阴云如晦,芸愀然曰:“妾能与君白头偕老,月轮当出。”余亦索然。但见隔岸萤光,明灭万点,梳织于柳堤蓼渚间。余与芸联句以遣闷怀,而两韵之后,逾联逾纵,想入非夷,随口乱道。芸已漱涎涕泪,笑倒余怀,不能成声矣。觉其鬃边茉莉浓香扑鼻,因拍其背,以他词解之曰:“想古人以茉莉形色如珠,故供助妆压鬓,不知此花必沾油头粉面之气,其香更可爱,所供佛手当退三舍矣。”芸乃止笑曰:“佛手乃香中君子,只在有意无意间;莱莉是香中小人,故须借人之势,其香也如胁肩谄笑。”余曰:“卿何远君子而近小人?”芸曰:“我笑君子爱小人耳。”… 简洁的语句、新鲜生动的描述,沈复将这位天性聪颖活泼、知书达理、情意绵绵的可爱女性-芸娘,深深地刻画在每一个读过浮生六记的读者心中。芸娘,也永远地成了我心中的‘红粉知己’!
一个落魄文人的精彩自述,一段恩爱夫妻的动人故事,一百多年来,广为流传,深受无数读者的青睐,甚至赢得了“小红楼梦”的美誉。
《浮生六记》为何如此受欢迎?首先,字里行间流露出的真情和作者沈复豁达洒脱的人生态度,具有非凡的感染力。其次,清新、隽永的文笔,也极大地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我最爱读的是前两记:“闺房记乐、闲情记趣”。虽然记录的都是日常生活中的琐事,但在沈复的笔下,却又是如此妙趣横生、清雅脱俗。阅读这些文字,我的心中充满着喜悦之情,这样的生活,令人心驰神往。沈复夫妻之间两情相悦而又意趣相投,更令人羡慕不已。
而在这样的过程中,我丝毫没有察觉到,沈复的家庭中已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在“坎坷记愁”中,我们才看到他的家庭生活由小康而沦为赤贫的过程。中年丧妻、老年丧子、父子反目、兄弟阋墙——人生中最为悲惨的遭遇,偏偏都降临到他的身上。这些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与折磨。
无论是在作者生活的清代,还是在当今的社会,沈复都只能是一个典型的失败者:事业上一事无成,与原生家庭矛盾激化,生活中常常会陷入衣食无着的境地,需要友人接济方可勉强度日。就是这样一个失意者,却并没有怨天尤人,悲观厌世,反将清贫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是他的达观与从容,帮助自己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丰富的内涵,高雅的品味,广泛的爱好,将他从眼前的困境中抽离出来。他的文字,精致、简约、生动,可以让读者感受到其极高的文学素养。他于园林设计、花卉栽培可称得上行家里手。他还是一位画家,曾开过书画店,并借以谋生。可见其绘画水平也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他在“浪游记快”中写道:“余游幕三十年来,天下所未到者,蜀中、黔中与滇南耳。”即使在交通如此便利的今天,能做到这样,也属不易。更难得的是他对各处风景均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不愿人云亦云。寄情山水,既可以开阔眼界,又可以陶冶性情。让他原本不羁的性格变得更加洒脱、奔放。
仅从种种遭遇来看,沈复是不幸的。但从另一种角度来看,他又是非常幸运的。他有幸遇到了人生最好的知己与伴侣——芸娘,相濡以沫,相亲相爱,不离不弃。有了对方的陪伴,清苦的生活也充满了温馨与甜蜜。
他留下的这些文字,跨越遥远的时空,感动了无数的后来者。如果他泉下有知,也会颇感欣慰吧。
人生的幸与不幸,有时还真的很难说呢!
3月23日读完本打算第二日写读书笔记,今始得开写。浮生六世,文中记载了四世,有两世文稿遗失。四世分别是闺房记乐、闲情记趣、坎坷记愁、浪游记快。芸是文中我顶顶喜欢的人物,她的贤惠淑德、心灵手巧、聪慧无不让人喜欢。看到有人评判她帮老公找妾,我到是觉得在当时那个男尊女卑的背景下,做出这种事是正常的可以理解的。
我只是在弟弟弟媳挑拨离间他们和他们爹娘时有些气不过,有些话说出来更好,但是不说却是孝道。自古婆媳妯娌关系就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关系。单单沈复父亲去世后,沈复才回家,沈母埋怨他问什么才回来时,沈复答女儿跟他说父亲去世才知道消息,沈母听完看了一下另外一个儿媳,单单那一眼就可以让人品出很多东西,让我想到芸被公公婆婆不喜大概率是沈复弟弟和弟媳的功劳。
闲情记趣开头余忆童稚时,能张目对日,明察秋毫……读来很是顺口,后想起初中时学过这篇,当时老师还让背诵。文中详述盆景相关,我本是粗人一个,从未接触过,也欣赏不来。坎坷记愁,苦中作乐,贫困时芸能将日子打理的乐趣横生也不失为一件美事。跟沈复记载的浪游比,我所记述的游玩简直小乌了,我喜看沿路的风景,对经典人文趣事所知甚少,有时会希望每游玩一处,就有人来讲讲这处的前世今生,那当是一件美事。
我与芸鸿案相庄(指东汉梁鸿与妻子孟光相敬相爱之事。据《后汉书.梁鸿传》记载,梁鸿妻子孟光每食必对鸿举案齐眉。后人遂用“鸿案相庄”形容夫妻相敬如宾。)二十三年,时间越长感情越深、越亲密。家庭之内或者暗室相逢、窄途邂逅,必定握手问曰:“哪里去?”我们爱意浓厚,好像总怕旁人看见一样。实际上当初同行并肩还特别避人,时间久了则不以为意。
芸与人坐着聊天,见到我来了必定起身或往旁挪挪,我就紧挨着她并排坐下。我们两人彼此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从开始的避人到渐渐的成为习惯。我们很奇怪为什么有的老年夫妇相视如仇,或者说:“不这样就不能白头到老吗?”这话对吗?
这一年七夕之夜,芸设香炉瓜果,我们在“我取”轩中同拜织女星。我刻了一枚“愿生生世世为夫妇”图章二方;我拿朱文阳字,芸拿白文阴字,作为以后往来书信所用。这天夜里月色颇佳,俯视河中,波光如练,轻罗小扇,我们并坐水边的窗前,仰头见飞云过天、变态万状。(这段文字好美)芸曰:“宇宙之大,同此一个月亮,不知道今日世间,也有如我们两人之情浓意兴的吗”?我说:“纳凉玩月,到处都有,但是若品论云霞,或者求之幽闺绣房,慧心默证者固然也不少,若是夫妇同观,所品论的恐怕不是云霞之类雅兴啦”。不一会儿,烛尽月沉,我们撤果归卧。
“事如春梦了无痕”,初读沈复的《浮生六记》竟有许多感动,感动沈复与陈芸的爱情,羡慕他们的平常生活的诗情画意,倾心他们的诚挚恩爱至逝世不渝,仰望他们毕生平常却心怀磊落,心无羁绊,超然脱于尘俗。
《浮生六记》六卷缺失了两卷,剩下的四卷分别为《闺房记乐》《闲情记趣》《崎岖记愁》《浪游记快》,这是一本自传体散文集,四记交叉相联,所记所叙固然都是日常琐事,平铺直叙,却又情真意切,一点不腼腆作态,读来如一缕嫣然清风渐渐拂面。
沈复,字三白,清乾嘉年间苏州人,出生于衣冠之家,父亲幕僚一生,先是生活小康,尔后家道中落。虽是平民百姓,没有功名,却是个多才多艺的知识分子。家计清贫,有段时间甚至是饥寒交迫,他和妻子陈芸却志趣高尚,情投意合,矢志不渝。他们吟诗,作画,郊游,聚友,烹肴,兴趣盎然,意兴飞逸。而后来,终于因为封建礼仪家教之害,历尽坎坷,最终天人两隔。芸死后,三白从此扰扰攘攘,又不知梦醒何时耳。
书中记录着作者一生经历的起伏坎坷,悲欢离合。散发着感性色彩的文字,使我仿佛置身于当时的社会,体味着世间百态。
十三岁时沈复第一次见到芸娘,两小无猜。脱金为约,她成了他的未婚妻,这是一开始的故事。金风玉露一相逢的美好。然而太美好的东西总是不能久存,他们约定的太早,难免过早散场。洞房花烛夜,两人比肩调笑,共论《西厢》。此夜春心动一处,不知今夕是何夕。这样像是密友重逢的爱情,这样互为心动的爱情,多少痴情男女想要,多少人求而不得,他们本来就是有缘的。陈芸以白乐天为启蒙师,幼诵读《琵琶行》而识字,以李太白为知己,爱他“姑射仙子”“落花流水之趣”。他们是如此般配的两个人。沧浪亭爱莲居里谈诗论赋,细说相如。他爱她鬓边浓香扑鼻的茉莉花香,爱她的多愁善感,心地善良。陈芸在沈母大寿上听到《惨别》等剧时的不忍,沈复看在眼里;陈芸对王二姑折花的调笑,沈复记在心上。启堂弟妇催妆缺珠花的时候,陈芸把自己的给了她,她不以这些在别人眼里送出便是可惜的东西为贵,却偏偏珍惜些破书残画,悉心装订,竭力搜集,她爱的他也爱。
然而结局总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衣冠之家最后也没给沈复仰仗,而生在衣冠之家的沈复还不能给陈芸仰仗。因替人作保被人追债,竟至于被赶出家门。幸有友人收留,却终将疲于生计。布衣蔬食已是向往,家破人亡终成现实。
他们的爱情就像是水晶,他们自己也像。在这个世界上好像每个人都没办法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文人们想要仕途的时候,仕途不顺;人们想要安居乐业的时候,流离失所;他们想要平平淡淡共度一生的时候,偏偏妻离子散。
尘世中的我们大都渴望着完美,完美的恋人,完美的爱情,完美的人生。可惜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完美的事情。当爱情来的时候去爱,当苦难来的时候去承受,人生就是这样,总有些意外等着你,既然无法预测,不如真诚接受。
清代的沈复,知道的人不少,芸娘呢?也大概略有耳闻。浮生六记有六记,看似只有前两卷是写沈复与芸娘的生活,但其实每一记都有一个芸娘。哪怕是她逝后的生活,沈复独居修身养性,整日赏花观水却还是言谈举止带有芸娘的影子。用现在很流行的一句话说,大概就是从今以后,我所爱的都像你。
《浮生六记》是沈复一生的传记,记载了他少年承父业,游山玩水的快乐,也写了他中年无业穷困潦倒的光景。全书读下来,给人印象最深之处,还是他和芸娘的爱情。十三岁的沈复信誓旦旦说:“非淑姊不娶。”颇有几分刘彻金屋藏娇的架势。后来果然四年后,芸娘成了沈复的妻子。以后的日子两人如胶似漆,沈复外出差还差点相思成疾。他们二人志趣相投,共同作诗品茶赏花种草。芸娘在花草方面颇有造诣,又心灵手巧。她用植物做活屏风,用细丝扣虫系于花草间,比画中的小虫还活灵活现,见者无不称绝。
而沈复在第二卷闲情记趣中,详尽地阐述了许多植物盆栽的培养方法,他自觉识遍《群芳谱》,种也种过大半,看他在侍弄花草时,总让人不由得有种闲适之感。尤其是他种的碗莲,“花发大如酒杯,叶缩如碗口,亭亭可爱。”有极强的感染力,让人恨不得也立马也翻箱倒柜找一碗来种莲。但就像做饭容易烧糊要重头再来一样,种花也是常有失败,有长势甚好的兰花被人泼了开水一夕既死的,有悉心布置地盆景被摔碎的,沈复和芸娘总是双双落泪,仿佛痛也痛在一起了。
但再怎么幸福的时光总是有限的,短短几年里,沈复家道中落,芸娘身患重病,最后还是香消玉殒。临死前口中断续叠音“来世”二字,让沈复几乎肝肠寸断。
自芸娘去后,沈复终日形单影只,面容憔悴,备极凄凉。他在惨淡中写下:“奉劝世间夫妇,固不可彼此相仇,亦不可过于情笃。语云:恩爱夫妻不到头。”恐怕是真情实感所致。因为太爱,所以在离开的时候反而更加痛彻心扉,早知如此,不如当初克制情感,当初少爱一分,今日便少痛一分。
凄凉中,沈复就完全将感情寄于山水书画,怕是因山不死,水不竭,书画世上有千万,不像芸娘是世间孤品。他整日少思少言少怒,住在寺中一如禅师。追求的是心无杂念,清净明了。却也会在登山时不经意想到,当初与芸娘共赏美景时,良辰美景被轻轻放过,如今孤身一人,看景似乎更全更透,却平添一分落寞。
想和你过完这一生,然后来世,我做女子,你做男子,我再嫁给你,你去云游天下,我为你斟茶种花。这是沈复对芸娘说的话。在古代,男人的地位很高,休妻纳妾都是常态。地位越高,越难看清自己,好像那时人的心有很多颗,可以分给一个又一个。又或者他们不屑还是羞于把心交给一个比自己卑微很多的女人。沈复与芸娘的爱,之所以被传为佳话大概就是因为这份难能可贵。沈复十三岁的一句戏言,坚持了二十三年,芸娘去世便不念俗世,一心向禅。而芸娘和这样的痴情种也是相配的,她贤淑善良,大方优雅,精于女工又懂琴棋书画,这样的才子才女相爱,本就是人间佳话。中间二十三年的悲喜,皆从《浮生六记》里道来。不疾不徐,或悲或喜。沈复一生并无大成就,就是普普通通一介文人,《浮生六记》写得清清淡淡,读起来大起大落之处为少,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的生活,生活里起起落落,或悲或喜,还藏了一万句,我爱你。
《浮生六记》说是六记,因其中两记佚失,实则只有四记。而四记之中,一记谈游历,一记谈愁苦,最可爱之处莫过于它的闺房记乐和闲情记趣两记,偏偏两记中都多有关于沈复的妻子陈芸的记载。陈芸是一个颇有情趣颇为可爱的女子,才思奇特、构想妙趣,能用虫子做盆景,能做鲜花花屏,能置梅花盒,能以竹帘代栏杆,可算得上是心灵手巧、奇思妙想的女子。
然而,这样可爱的女子,最终却穷困愁苦离世。读至坎坷记愁一章,作为一个女子也同时作为一个妻子和一个媳妇,我其实是愤怒的。陈芸所有的奇趣与才情都源自她本身,沈复在相处的过程中虽然与陈芸情投意合,然而生活却不仅仅只有风花雪月闲情记趣。作为沈复,标榜雅趣却对家庭、对家人逃避责任自私自利,可谓是为人夫中真真正正的自私自利男子,初看他仿佛卓尔不群实则以雅趣为皮以自私为骨,可谓是“陷阱”。
沈复生于“衣冠之家”,居于“沧浪亭畔”可算中产,然而到后期甚至穷困潦倒挨饿受冻于途中。沈复这样解释原因:“吾父稼夫公慷慨豪侠”、“挥金如土”将责任直接撇给了自己的父亲。说自己“偶有需用,不免典质”“移东补西,左支右绌”,可是,沈复做了什么呢,工作之余“游河观妓”“费百余金”。筹钱路上,“沽酒御寒”“囊为之罄”。陈芸病后,汤药费用捉襟见肘,带病绣心经,沈复却押妓沽酒,真真是俭省的典范。为人子,沈复将不善生计经营的帽子甩给了父亲,将冷酷武断冤枉陈芸的帽子甩给了母亲,为人夫沈复挥金如土负心薄幸家有娇妻肖想纳妾,为人父沈复将子女安排尽数托于父亲,只顾叮嘱儿子“重振家声,全望汝也”,是不是像极了自己不努力却逼迫儿女努力的焦虑家长?
以我的看法,《浮生六记》沈三白洗白之作也!他说,陈芸的离世是因为“恩爱夫妻不到头”怎不想想古往今来多少夫妻恩爱一生?若无憨园之事,若无沈父纳妾之事,若无沈复借贷之事,陈芸不见得离世那么早。同样的,如果沈复对子女多费心,持中守正悉心教导,完全可以耕读持家。逢森不必委身商贾学徒,青君也不必做童养媳。沈复可算是凭一己之力,坑害一家三口的始作俑者。憨园之事,他知晓且纵容,纳妾之事,是他委托陈芸一手料理,借贷之事,是他轻信小人担保债务。归根到底,所有的错都来自沈复,更准确一些则是来自他的自私,只顾自己游乐赏玩,不顾妻子儿女。动物尚且知晓,将食物带回巢中给配偶儿女食用,可沈复一直想的却都是文人雅士寻欢作乐,赤裸裸的将自己的享乐建立在家庭经济捉襟见肘之上,将家人花销让渡给他自己。
所谓的感情,无论亲情友情爱情,归根到底终究要落实到一饭一蔬之上,要落实到吃饭睡觉之上,若是无餐无床,饮风喝露天盖地铺的真情,是凭口灿莲花来证明和表达的吗?某些文人的爱,真是容易得很。沈复在陈芸死前说起元稹的诗,表达自己的忠贞。讽刺的却是元稹在妻子死后没有曾经沧海难为水,反而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一个是大唐第一渣男,一个是清代难得的白莲花,真真是隔着时空飘满了绿茶的芬芳。
我问“怎么说呢”?。芸曰:“他不是《琵琶行》的作者吗?”我笑曰:“这也奇怪了,你太白是你的知己,白乐天是你的启蒙师,我恰好字“三白”是你的夫婿,卿与“白”字是何等有缘啊”。芸笑着说:“与白字有缘,将来恐怕白(通别,吴语白别同音)字连篇啊”我们便互相大笑起来。我说:“卿既然知道诗,也应该知道赋的可取可弃之处吧?”
芸曰:“《楚辞》为赋之祖,妾学识浅薄,不能理解。就汉、晋代人来说,调高语炼,好像觉得司马相如为最好”。我戏说“当日卓文君之所以嫁给司马相如,也许不在司马相如的琴声而在司马相如的赋上了?”我们两人又大笑方休。
我性格爽直。落拓不羁;芸则腐儒,拘束多礼。我偶尔为她披衣整袖,她必连声道“得罪了”;或者有时为她递个手巾或者扇子,她必起身来接。我开始讨厌她这样做,说:“卿想用礼节来束缚我,你没听说过“礼多必诈”吗?(诈,虚假)芸红着脸反问我:“对你恭敬有礼,为什么说我虚假”?我说:“恭敬在心,不在虚礼”。
芸说:“至亲莫若父母,对父母难道可以恭敬在心而外肆狂放?”我心里有愧,说“我前面说的话都是开玩笑呢”。芸曰:“世间多少夫妻反目都是由开玩笑而引起的,以后不许冤枉我了,令我郁闷而死”。我将芸挽之入怀,抚慰她。她才解颜为笑。从此以后,“岂敢”“得罪”竟成了我们倆的常用语气助词了。